加沙一名脑损伤男孩在封锁中为生命而战

贝鲁特（美联社）——以色列在加沙的战争重担仿佛全部压在了三岁的阿姆尔·哈姆斯身上。这个男孩的脑部嵌入了以军空袭他家帐篷时的弹片。他怀孕的母亲遇难了。父亲因失去毕生挚爱而陷入瘫痪般的悲痛。

如今这个男孩躺在病床上，无法言语也无法移动，体重持续下降。在经历数周封锁和持续轰炸后，医生们缺乏治疗其脑损伤和进行康复护理的物资。

刚离开重症监护室的阿姆尔瘦弱身躯因剧痛而扭曲，睁大的眼睛在病房里四处张望。他的姑姑确信他在寻找母亲。虽然不能说话，但她相信孩子正试图呼唤"妈妈"。

"我竭尽所能，但这太难了，"在加沙南部汗尤尼斯纳赛尔医院陪护的姑姑努尔·哈姆斯坐在病床边说，"他经历的一切太残酷了。"

为安抚侄子，姑姑有时会说妈妈很快回来，有时则递给他一个小球转移注意力。

战争摧毁医疗体系

这场战争始于2023年10月7日，哈马斯武装分子突袭以色列造成约1200人死亡（多为平民）并劫持251人。加沙卫生部称以军报复行动已导致超57000名巴勒斯坦人丧生，其中妇女儿童占多数，但未说明武装人员与平民的具体比例。

医生和救援人员表示，冲突持续近21个月导致加沙230万人口中绝大多数流离失所，重伤患者几乎不可能获得所需治疗。

医疗系统遭受毁灭性打击：该地区36家医院近半数停运。持续空袭使尚在部分运转的医疗机构不堪重负，从燃料、纱布、缝线到故障无法更换的呼吸机、扫描仪，各种物资全面短缺。

以军曾多次袭击并围困医疗机构，声称哈马斯将其用作指挥中心。医生们或遇害或流离失所，因持续军事行动无法抵达医院。

自五月中旬以来，以色列允许少量包括医疗物资在内的援助进入。

加沙卫生部估算战争造成33000名儿童受伤，其中5000人需要长期康复和重症监护。超1000名像阿姆尔这样的儿童患有脑脊髓损伤或肢体截肢。

"加沙将面临整代残疾儿童问题，不仅是脑损伤，还包括本可避免的截肢致残——如果医疗系统没有承受如此压力，没有遭到系统性破坏，"多次随国际医疗组织赴加沙的儿科重症专家塔尼娅·哈吉-哈桑说。

致命的北上之旅

四月，预产期前一周，阿姆尔的母亲伊纳斯说服丈夫前往加沙北部探望父母。他们从加沙南部海岸的帐篷跋涉至父母所在的帐篷。

晚餐时遭遇空袭。阿姆尔的母亲与未出世的孩子、外祖父及舅舅姨妈全部遇难。

阿姆尔被紧急送往加沙北部最大的印尼医院ICU。扫描显示其脑部有弹片且脑功能受损，医生为他插入了呼吸管。

"他才三岁，为什么要承受火箭弹的重量？"姑姑质问。

父亲穆罕默德因震惊甚至无法探视ICU。姑姑说妻子是他自幼的挚爱，他几乎失去语言能力。

医生表示阿姆尔需要高级康复治疗。但住院期间以军袭击医院——包围院区并破坏通讯塔、供水系统和病房。该地区发布疏散令后，患者被转移至加沙城的希法医院。

险象环生的二次转移

但希法医院因大量伤员不堪重负，院方要求家属带阿姆尔南下，尽管无法提供救护车或氧气瓶。

刚出ICU仍插着呼吸管的阿姆尔，被父亲和姑姑用机动三轮车送往25公里外的纳赛尔医院。

"沿途我们一直在诵读古兰经，"姑姑说。阿姆尔血氧持续下降，在疼痛中时昏时醒，他们祈祷能在轰炸和颠簸中幸存。

半路终于等来救护车。抵达纳赛尔医院时阿姆尔血氧极低，再次进入ICU。

得不到的必要治疗

纳赛尔医院仍无法提供全面治疗。儿科主任艾哈迈德·法拉博士称静脉营养液已耗尽，以色列数周封锁后阿姆尔所需强化奶粉从市场和医院消失，体重减轻近半。

夜间护士出身的姑姑努尔与他同睡病床，将大米扁豆磨成糊通过胃管喂食。"加沙正在闹饥荒，什么都没有了。"

哈吉-哈桑指出，错过脑损伤即时治疗和后续理疗将造成长期影响。世卫组织数据显示，自三月以色列封锁以来，仅317名患者（含216名儿童）及其近500名陪护人员得以离境就医。

超万人（含2500名儿童）等待撤离，阿姆尔是其中之一。

负责加沙民事的以色列军方机构COGAT称需接收国提出申请并通过安检后才协调医疗撤离，近期已有超2000名患者及陪护离境，但未说明具体时段。

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言人特丝·英格拉姆表示，重伤儿童的唯一希望是离开加沙。各国需要"向这些经历难以想象的创伤、正在痛苦中煎熬的孩子们敞开胸怀、国门和医院"。

姑姑解读着阿姆尔的每个动作：他因纸尿裤不适而烦躁——早就该换更大尺寸了。曾经聪慧的孩子现在"只会委屈地哭"，需要镇静剂才能入睡。

"他的大脑还在发育。能为他做什么？还能走路吗？"努尔问道，"只要留在加沙，他就没有康复希望。"